河畔草@聽風‧行旅

離開馬賽後，走N8、N11、N113等省道往亞爾，途中經過一個小村莊Sallon，本想彎進去找個店舖補給些食物，沒想到這村鎮很荒幽，路也彎曲又狹窄，就這樣為了貪吃而在小村子裡迷路，呵，沒找到半間店面，逛了好一會兒才又殺出狹路重圍，回到省道繼續往亞爾開去，結果什麼也沒吃到。

在接近亞爾前的郊外公路上，看到一家旅館廣告，寫著很便宜的價錢，雙人房只要39歐元，且有大片停車場，想想也晚了，乾脆就在這住下，雖不含早餐，但比城區裡的住宿條件好，也比預期還超值，才恍然發現，其實若是開車旅行，住這種郊外公路旁的旅館蠻划算的。

隔天早上開車進亞爾（亞耳Arles）城，先繞了一下才停在遊客中心後面巷弄的住宅區(不需停車費)，然後從遊客中心開始，緩步逛起這個屬於古羅馬年代的古城。

兩千年前的亞爾，原為希臘殖民地，西元46年成為古羅馬帝國統治下的城市，而後在12及17世紀又重新打造典雅輝煌的建築與歷史。於是在1981年，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將此城裡的七座古蹟共列為世界人類遺產，使得亞爾城成為全世界的藝術歷史古城。


走出遊客中心，為了找廁所，便跑進對面的麥當勞，沒想到這裡的麥當勞居然將廁所上鎖，也就是說，要有消費才能上廁所，吼，遊客還得先消費結帳才能用結帳單子上面的一組密碼按開廁所的門，吼，真是小氣，還是咱台灣的麥當勞隨和有人性。之前在義大利的麥當勞也沒這麼龜，不知是什麼民情使然還是什麼因素？

走到古羅馬時期的競技場（LesArenes），參觀門票7歐，這座南法裡最大的圓形競技場，建於西元一世紀，現在是亞爾重要活動的主要場地。每年的4月復活節、七月初亞爾節、9月底的新米收割節，這兒都有舉行亞爾的傳統民俗慶典--鬥牛表演，有時也有一些歌劇的表演。



走進競技場時，裡面有些整修工程，中午的遊人不多，偌大的古蹟建築，像座空曠的操場，在陽光下靜寂幽闃，很難想像這裡的過去，那些爭鬥的場景、瀰漫血脈賁張的空氣，那些混雜驚恐與歡呼的聲囂、發張激情與嘶吼的狂熱…。

我只是靜靜站到競技場裡，緩步而踱，拾階漫遊。

之後，再隨著三兩遊人，從最高層的觀眾席，爬上競技場高塔平台，那裡的制高景點很棒，看著城內線條與色澤均衡的房舍屋瓦，再望向城外邊的隆河河景，很和諧的景致，如此乘著夏日清風，亞爾城風光近收眼底，美哉。



循著從遊客中心取來的導覽圖逛到梵谷的黃色小屋，路邊擺有他的畫作對照，端詳半天，沒半點藝術天份因此而被啟發，只好晃頭晃腦晃進去店裡，探探瞧瞧。

走到北邊城外，沿著隆河河畔隨意散著步，午後的河堤陽光，熱情逼人，倒是河水清澈，游魚亦清晰可見。遠觀隆河上的遊輪緩緩，襯著悠悠的街景步調以及美觀的路燈線條，人才跟著有了一絲絲清爽。





走了一圈巷弄市景、小店雜舖，再走到梵谷待過的療養院，此處現已改為梵谷紀念館（Espace VanGogh），當中的中庭已依當年景觀修整成花園，裡面也擺置一些梵谷相關的畫冊和明信片等紀念品。

我緩緩地走在迴廊間，想像一代藝術天才幽居在這裡的心境。仔細看看每一個探望的角度，靜靜地忖步凝神每一個長廊轉彎，我揣想，藝術巨匠後期的眼前、心思、眼神，能看到的是甚麼？這裡的天空，曾傾聽到怎樣不為人知的訊息，是苦悶？或是沉鬱的游離？是平靜？或是壓抑的慨憤？那腦子裡的創作慾念和熾熱情感，如何在狂發與壓抑間，儲藏在肉體血液？或者，悄悄茁壯迸發開在仰天藍空裡……



如同莫札特之於薩爾斯堡；讓亞爾這個城市發光發熱的代表人物，即是文森‧梵谷。這位後期印象派畫家，出生於荷蘭，習畫後被普羅旺斯的光影變化所吸引，進而到此居住作畫，梵谷在亞爾待了15個月，卻畫出300幅畫，產量之驚人、畫風之震撼人心，在在都讓後世讚嘆。
藝術大師雖然總有離去的一天，但他們的足跡與故事，透過藝術的薰陶和發酵，便能在人們的心裡，抹上一襲燦黃的向日光芒，隨同城市的歷史疊疊盪盪，積厚綿長。

開車來到亞力斯坎古城（Les Alyscamps），門票3.5元。
古城遺址裡散置古羅馬時期的住屋和澡堂等遺址，這裡有一條壯觀的古墓大道，大道兩旁綠樹參天，樹下則陳列著古棺、墓碑，兩千多年來，此處即是高盧—羅馬時代的繁盛城市。

如今，只剩高大的梧桐和松樹，伴陳遺址，當古老陽光與翠葉樹身繾綣溫存後，篩下朗朗斑亮，落在大道上、石棺上，伴著樹身上的唧唧蟬聲，自有一份意境。



走在古墓大道的同時，適巧預見一對老夫妻迎面走來，彼此攜手攙扶，走在滿鬱蒼蒼的樹下，感覺很特別，彷彿時間突然凝結，光影斑駁間，歷史和時間緩緩嬗遞，走過一代又一代，思古幽情便在石棺間映蘊，在古墓與濃蔭大道上，描畫一次深深的記憶。

大道一旁也擺了一張梵谷當年在此取景所畫的一張畫，依著他當時畫作的角度呈現。(如圖)



也去參觀聖托芬姆教堂（EgliseSainte-Trophime），建於三世紀的古蹟建物。旁邊的中庭迴廊（Cloitre），由兩座羅馬式長廊和哥德式長廊合組成，簡樸的構築體裡有著細緻古典的雕工，走在迴廊裡，感應著照進中庭的光影變化，腳步自然地放慢速度了，而每一個抬頭處，總又能欣賞到不同角度的建築線條，那些細緻的柱頭雕刻、牆面龕飾、廊柱造型、高塔畫出的天際線…，錯落的空間擺置讓人可以透視各款景深，很漂亮。難怪這裡已被稱為普羅旺斯省區裡最美的羅馬教堂之一，也是晚期南方羅馬宗教建築之經典。

而此古蹟建物樓上剛好有一個創作展覽，是關於一些現代奇想的創作展覽，有點搞笑的創作，諸如開了些宗教典故及古羅馬神話的笑話等，有點多元文化並陳的味道吧，不過當時參觀的感覺是---在這麼幽靜古樸的古蹟建築裡擺上搞笑的創作---嗯，我是看的有點笑不出來啦。

裡面看到一本讓遊客寫字簽名的本子，翻了一下，密密麻麻的各國扭來扭去的外文字母中，只有寥寥一兩個中文名字，寂寞地蜷縮在古老的教堂裡，偃息在遙遠的古城中，不免有些小小的觸動。突然發覺，寫中文也是一種幸福與驕傲。於是用著中文寫下幾句當下的心情文字，不曉得會不會有咱台灣同胞看到，很奇妙的心情。

離開古城亞爾，離開歷史斑駁的光影彩繪，我突然想不起來，今天是此趟旅行的第幾天了。呵。(後來算算其實才第六天而已)

在陌生的城市旅行時，無可逆的時間尺度似乎不斷地被空間的移動所取代，我的僅存記憶庫便被每一次的轉身和陌生所沖刷、所填滿，可開拓的空間觸感悄悄地擴大、延伸，酣暢地陳浸在飽嚐汁液的滿足裡；相對地，時間的苛定與侷限便跟著幽微不顯，似乎，一旦拋開時間的侷限性，彷彿，人們也跟著更能嚐出淋漓快活的滋味來吧。